
宋詞是一種相對于古體詩的新體詩歌之一,標(biāo)志著宋代文學(xué)的最高成就。宋詞句子有長有短,便于歌唱。因為是合樂的歌詞,故又稱曲子詞、樂府、樂章、長短句、詩余、琴趣等。宋詞始于南朝梁代,形成于唐代而極盛于宋代?!杜f唐書》有載:“自開元以來,歌者雜用胡夷里巷之曲?!痹诠糯袊膶W(xué)的閬苑里,宋詞是一座芬芳絢麗的園圃。她以姹紫嫣紅、千姿百態(tài)的神韻,與唐詩爭奇,與元曲斗艷,歷來與唐詩并稱雙絕,代表著一代文學(xué)之盛。
浩如煙海的宋詞,描寫春天的不勝枚舉,讀著宋詞,一不經(jīng)意就走進(jìn)了或美麗爛漫、或多感多愁的春天。
張炎眼里的一枝春,分明是雪后梅花展露的笑靨:“融融向暖,笑塵世、萬花猶冷。須釀成、一點春腴,暗香在鼎?!痹u也不忘趕熱鬧,在繁盛的東苑梅林:“靚妝微步,攀條弄粉,凌波遍尋青陌。”直惹得:“暗香墮靨。更飄近、霧鬟蟬額。”
一向感傷的辛棄疾,透過美人頭上的裊裊春幡,明知春已歸來,內(nèi)心的感覺中,卻總有“無端風(fēng)雨,未肯收盡余寒……清愁不斷,問何人會解連環(huán)?”秦觀呢?因衾冷夢寒,而就春色,擁社甕,才會于醉意猶濃之時,呤出“醉鄉(xiāng)廣大人間小”之句
。 楊無咎的陽春,不乏蕙風(fēng)輕,鶯語巧。但揣著心思的他,“厭滿眼、爭春凡木。”如此一來,就算是美妙的春天,在他看來,也不過是“愁紅慘綠。”而晁端禮在“燕子來時,清明過了,桃花亂飄紅雨”之時,便有了倦怠之意,一味憑欄無語。
豪放的蘇軾,面對一樹梨花,少不了飛揚的思緒:“紅杏了,夭桃盡,獨自占春芳。不比人間蘭麝,自然透骨生香。對酒莫相忘。似佳人、兼合明光。只憂長笛吹花落,除是寧王?!?/p>
春色離不開佳人,佳人總會牽扯出不盡的愛意。程垓的洞庭春色一記一嘆,別有意味:“記笑桃門巷,妝窺寶靨,弄花庭前,香濕羅衣?!薄啊瓏@半妝紅豆,相思有分,兩分青鏡,重合難期?!睙o名氏的魚游春水更顯情深意篤:“……鶯囀上林,魚游春水。幾曲闌干遍倚,又是一番新桃李。佳人應(yīng)怪歸遲,梅妝淚洗。鳳簫聲絕沉孤雁,望斷清波無雙鯉。云山萬重,寸心千里?!?nbsp;
春天是纏綿的,也是豁達(dá)的,一如蘇軾的蝶戀花:“花褪殘紅青杏小。燕子飛時,綠水人家繞。枝上柳綿吹又少,天涯何處無芳草?墻里秋千墻外道。墻外行人,墻里佳人笑。笑漸不聞聲漸悄,多情卻被無情惱?!?/p>
婉約的李清照,一旦陷在春天里,便有了滿滿的愛意。她在《減字木蘭花·賣花擔(dān)上》這樣寫道:“賣花擔(dān)上,買得一枝春欲放。淚染輕勻,猶帶彤霞曉露痕。怕郎猜道,奴面不如花面好。云鬢斜簪,徒要教郎比并看。”其時,詞人與夫君趙明誠新婚燕爾,心中充滿對愛情的熱情摯著。她通過買花、賞花、戴花、比花,生動地表達(dá)了自己天真、愛美、好勝的脾性,全詞語言生動活潑,樂而不淫,富有濃郁的生活氣息。
當(dāng)然,她也有離情滿懷的時候。如《蝶戀花·離情》:“暖雨晴風(fēng)初破凍,柳眼梅腮,已覺春心動。酒意詩情誰與共?淚融殘粉花鈿重。乍試夾衫金縷縫,山枕斜欹,枕損釵頭鳳。獨抱濃愁無好夢,夜闌猶剪燈花弄?!彪x人常有的離懷別苦,經(jīng)她的一番濃縮醇化,釀出了新意:蘊(yùn)藉而不攲靡,妍婉而不任巧,如春天一般清新淺易的風(fēng)致躍然字里行間。
春天是多彩多姿的。白居易說:“日出江花紅勝火,春來江水綠如藍(lán)。”謝靈運說:“池塘生春草,園柳變鳴禽?!卞X惟演說:“城上風(fēng)光鶯語亂,城下煙波春拍岸?!标惻c義卻暗自尋思:“洛陽城里又東風(fēng),未必桃花得似、舊時紅?!泵穲虺家矅@曰:“落盡梨花春又了,滿地殘陽,翠色和煙老?!倍磷聿恢獨w路的李清照,最擔(dān)心的,還是“乍暖還寒時分,最難將息?!?nbsp;
春雨,不會飄走宋詞中的豪放;春風(fēng),不會吹散宋詞里的婉約。春來風(fēng)輕,水暖山悠;春暖花開,舊夢無痕。在宋詞里走進(jìn)春天,那一席文字的盛宴,一幅流彩的長卷,押著花紅柳綠、姹紫嫣紅,或虛或?qū)崳蜻h(yuǎn)或近,或含蓄或浪漫的韻腳,在塵世,在人心深處,一次又一次,著色一個又一個綺麗浪漫的春天。